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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克利 蓝色城市　博格鲁恩博物馆藏

走在柏林晴朗的街头，软软的云朵就像棉花糖，新鲜得如同刚弹出来一样，而博格鲁恩博物馆在这云朵之下端庄屹立。待风把这糖的云朵吃干净的时候，天空就发出宝石一样的光，是童话中的蓝宝石才会有的色彩，博物馆的圆顶就沐浴在这光彩之中。

博格鲁恩博物馆

此建筑原是1859年普鲁士宫廷建筑师弗里德里希·奥古斯都建造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夏洛藤堡宫，有着高贵的对称之美和德国皇室的庄严。进门之后就可跨入中间的圆形大厅，天光自透明的穹顶螺旋般滑落，大厅就仿佛旋转起来。这是为收藏家海因兹·博格鲁恩设立的博物馆。他高水准的艺术收藏体系，让这座面积不大的博物馆在现代艺术收藏的疆域中也可逐鹿群雄。

博格鲁恩博物馆内景

1914年，海因兹·博格鲁恩出生在柏林的犹太人家庭，1936年由于纳粹政权的压制，22岁的海因兹·博格鲁恩以难民身份离开柏林而移民美国，在加里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研读德国文学。在旧金山的现代艺术博物馆，他第一次见到了保罗·克利这位伟大的瑞士裔德国艺术家的作品。作品中浓郁的德国人文气息和超凡的想像力唤起了海因兹情感上的共鸣，让他心中充满了年少的时光和在故乡柏林的快乐。

保罗.克利

1940年，海因兹和新婚妻子蜜月旅行到芝加哥。在那里，他买下了他一生中第一件艺术品——保罗·克利的水彩。在那些去国怀乡的最初岁月里，保罗·克利的画就如床前的明月光一般照亮和温暖了那些暗淡而伤痛的怀想。1986年，海因茨·博格鲁恩在回忆中写道：“就在这里，在旧金山，那些爱的故事开始了，它们至今从未停止。”经年累月，直到海因兹2007年去世时，他己收藏了大量保罗·克利的作品，成为这位20世纪德国现代艺术大师的最大收藏家。

保罗.克利　东方花园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从博物馆圆形大厅的旋转楼梯上到二楼，几间相连的展厅墙上陈列着保罗·克利的绘画。展厅仿佛变成了童话的列车，墙上的作品就是一个个看向奇幻世界的窗口，就如同年幼时在窗前听那古老的故事，遥想那神奇的传说。保罗·克利的绘画奇异幽美如德意志的月色，流变着光怪陆离，弹奏着梦韵天歌，也慰藉着游子的乡愁。

保罗·克利1879年出生在瑞士伯尔尼的德裔家庭。他出生在一个真正的音乐世家，自小学习小提琴，琴艺高超，曾加入伯尔尼音乐协会，而且，还写有大量的关于音乐演出的日记。在日记中，也记载着他对音乐和绘画的比较以及他自己在音乐和绘画上的选择与挣扎。他在音乐和绘画之间寻找着通幽曲径：“我一直意识到在音乐和绘画之间存在着相通之处，它们都是不可以被分析的，它们都只能被时间印证。”他用形状、线条和色彩来表达调性和节奏。于是，他的绘画充满了音乐的旋律，或者说，他是用绘画来谱写不一样的乐章。

保罗.克利　梦幻城市　　博格鲁恩博物馆藏

在《梦幻城市》中，城市的景致抽象成不同的几何形状，而这些几何形状如同一个个不同调性的音符，色彩的层次渐变就像音阶递进，半透明的虚重叠是一串串颤音，推动着情绪变化的同时在画面上营造出物象的立体深度以及运动感。在洒满蓝色月光的城镇，清凉的和弦中弹奏着高高低低的温暖旋律。圆月与尖角的屋顶、方形的墙面，共同演绎听觉和视觉上的对比与变化；当橙红色的太阳升起在画面中央，从太阳上俯瞰大地，绿树、山岗、草地、房屋，万物生长欣欣向荣，如同乐声冉冉升起。音乐在克利的创作中担当着新的隐喻和节奏的表达，使得这种创造性的绘画展现了他自己的独特意义，也使得他的抽象具有可听的诗性。而他的诗性，不仅来源于音乐，还有他对文学的热爱、他奇异的想象力、悲天悯人的哲学观、丰富的艺术表达手法，这些都汇成了他诗性的源泉。

保罗.克利　黑色幽默　博格鲁恩博物馆藏

《黑色幽默》是克利在凯撒·威廉姆二世时期创作的系列作品中的一幅。普鲁士的这位皇帝就是因极力支持奥匈帝国而把德国拉入第一次世界大战并以战败为结局。他好胜斗勇、鲁莽冲动，最终被迫退位，流亡荷兰。画面只用黑色墨水做简单笨拙的线条处理，具有漫画的特点：一个鬼被倒悬在绞刑架下，双手被绑着，裤子则滑下缠住了双腿，已经亳无生气。绞刑架却简陋破旧得只剩一根将要被磨断的绳子。而绞架下的人像哑剧中的木偶一样在嘲笑着自己的死亡。右上方的晃动预示绳子或随时断裂。虽是描写绞刑架的场景，但整个画面找不到一丝哀伤、恐怖和血腥。仿佛只是孩子随手画了一个鬼的故事，充满幽默天真的讽刺却直指普鲁士岌岌可危的局势。这就是“黑色诗意”，这是一种世界观，这是对现实世界无可奈何之后肆无忌惮的笑意。这种笑意把严肃外达于诙谐的思考。

保罗.克利　早餐的思考　博格鲁恩博物馆藏

而《早餐的思考》，也展示了保罗·克利表达深刻的简明风趣的叙述手法。红色的惊叹号提醒着这是一个问题：蛋和鸡到底哪个先有？餐桌上切开的蛋和一把勺子说明早餐开始，而空着的蛋杯正在等待下一个鸡蛋飞来，这一切就是这只瞪着眼睛红着冠子的鸡的宿命。在这里，克里把“蛋”作为了最初的细胞和生命再生和延续的源泉，而鸡，是一个命运的载体。

当我在这一间间展厅里流连，被纯真所打动，因幽默而莞尔，为奇思妙想惊叹……而世界观的深入思考和诘问，又让我沉浸于一种天真烂漫同时又幽深的冥想和意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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